3.现实

        那一瞬间无法形容，穷尽他的词藻也不能描绘。

        他看见自己，看见每一寸被浸透的田野萌发鲜绿的芽，看见一朵扑簌着生长在心脏上的赤诚之花。

        良久，他轻声：

        浮士德不关心谁想要杀死她，因为死亡本就平等地存在，却并不总是平等地降临。他只关心一件事――她是他的任务目标，一个杀手的猎杀对象。

        浮士德想起初见欧若拉的夜晚，那一天也是这样澄净的月光。

        摩看向瑞贝卡，后者从手提包中取一叠文件，在不久前才被扶起的小茶几上依次摊开。

        她在一个如此重要的位置上，重要到只要刀刃轻轻一抹，对糕虎视眈眈的人们就能陷一场崭新的狂。利益的漩涡会将所有人一网打尽，无数既得利益者重新洗牌。

        是的……她是他的任务目标。本就如此，本应如此。

        “我是……她的恋人。”

        “需要您填写一些资料，浮士德先生。”她将笔帽拧开。

        遏止无用，回忆是不可断绝的汐，终于卷土重来。

        “事就是这样，欧若拉小两年前在鄙行给您寄存了一件包裹，因为派件人的失误，一直没能送。”摩克制着大气说完，忍不住搓了搓手，掌心的燥提醒他现在已经安全，只是心中仍不免有些余悸。

        浮士德静默了两个呼，将手中薄刃收起。那张冷淡而俊的脸上，纤长的睫微微抖动，在夜风中浸了汽，竟无端沾染几分凄楚。

        她是他的任务目标。

        多么难得的机会。

        以及――在生父意外死亡后，继承了巨额遗产，却毫无自保之力的菟丝花。

        摩已经逐渐冷静来，拿着笔，某种名为债务人职业素养的东西开始浮现，他审慎地问：“……冒昧问一，您与委托人的关系是？”

拉。

        “就是这样。”保罗附和。天主在上，他还以为自己再也见不到黄莺之家的兔女郎了。

        他愣住了。

        他看见光，看见一个梦，看见夏夜草丛里飞舞的萤火，看见晶莹珠从枝坠落，看见嘲喳虫鸣陪伴星星唱歌。

        杀手散播死亡，直到月窗台前，夜风起少女的发丝，她迎着无暇的月光，忽而抬起眸。

        他看见，看见天雪山之巅，看见净世的冰泉，看见它们潺潺，看见漫长雨季的泥泞被涤去。

        一秒，少女举枪瞄准了他的眉心。

        后来浮士德才知，她就是“欧若拉”，臭名昭著的秘密报贩。

        价百亿的富豪之女，被保护在象牙塔中的纯真玩偶，珍贵而易碎的白宝石。

        银白的枪，清晰畅的线条，如月一般、比月更甚的明亮。少女的手指扣在扳机上，双眸倒映着光，于是一颗虚无的弹驱散雾霭，正中杀手战栗的心脏。

        凌晨时分，少女穿着洁白的绒睡衣，坐在机械轮椅上，捧着字很小的专业书籍在读。她静静沐浴在窗台边的月之，浅白柔的披肩发落在瘦削的肩膀，任清辉遍洒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