窦循突然停了泪。双枯竭,无泪可哭。
“在你们关我的那间屋里。”
皇天后土,鲜血为证,应我誓言。
“我答应你的……从没打算反悔……不设局……也杀建王……”
窦循将晏毅的手执起,吻了又吻,血脏了半张脸,但他的神比谁都更加温柔,像一片桃花化了去,那声音沉而颤抖,他说:“土地上寻不到,并非人间没有。你于我,就是桃花源……”
晏毅声嘶力竭:“没有桃花源!没有桃花源!”
窦循坐到地上,慌乱地抱住晏毅,叫他靠着自己。人只有两只手,要怎么堵住这许多的血窟窿?
其亲随见他近前来,恨不得立提刀砍了他,咬牙直说:“你没死!你没死!”
可你没等我。可你没等我。
杀晏毅。其余之众,降者不杀!”
直到终于走回这片桃花。
他一路走来,人们都将他当疯,披散发、衣衫不整,嘴里不停地念:“天心即我心,我意既天意。天心即我心,我意既天意……”
“袭墨也是我的……桃花源……第一起,一直……一直都是……生生世世……都是……”
皇帝带人那间黑暗的屋,几盏灯顿时照亮一切。
他自己拄着刀,箭矢,上已无一片净的地方看得溅血的痕迹。到都是血,红成一片。
晏毅断断续续说着,突然怪异地笑起来,他已没有力气去摸腰间的匕首。窦循看着他的动作,会意,将匕首取放到他手上,他并不接,推回窦循手中。
窦循不等他宣完,拨开兵士冲向晏毅,沉稳肃穆之姿然无存,披散发、满尘土,只余狼狈。
蹄跺地,听得那声音逐渐远去,晏毅终于过了所剩无几的一气。他抓住窦循的手臂,质问:“你答应……等我回去!你……”
从前没有,今天也没有。
“我知……”窦循紧紧握住他的手,“纵是繁华盛世,也没有一寸土地会是桃花源。”
晏毅被血迷了,认不他。
“替我……了断。”
锦不必找,就写在墙上,窦循血书。
浑的伤都是剥剔骨一般的疼,或者更甚,他已忍了太久。每一伤都不会上致命,他还会再痛上好一会儿才能死去。
片刻功夫,晏毅亲随或死或降。执令牌之人提醒窦循:“窦先生,锦所在你还没说。”
窦循抱着晏毅的骨灰又回到了桃花崖。已是秋天,跟走的时候一样,还是漫山遍野的花。这地方鬼得很。
窦循走到晏毅面前,面惨白,中不住泪。他的手那样稳,现在也抖如秋风萧瑟中的落叶,很一会儿才抹开糊了晏毅睛的血。
“我没死……我没死。你也不能死……”
窦循握着刀,耳畔不断回响晏毅他立的誓。
“你活来。我等你。在咱们家等你……你说的,咱们家,有屋有院……”
最后的赤乍然铺开。窦循与晏毅,与之石砖,成一片。
腹数刀伤,深及脏,两支箭从背后,对穿躯,其余小伤不计其数。晏毅还能握住刀已是奇迹。
其言:玺乃死,民为本。皇上勤政民,蓝田自有好玉。
民心所向,便是名正言顺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