【你也真是心狠,这么多年了,居然一次也不梦,真那么舍得我吗?】
【罗二傻,我走啦。】
【我没他们,带人打过去了,所以现在……】
【可再来一次,我也还是会兵,我活到现在,也只剩一个念想了,】男人弯了一直得笔直的脊梁,手臂伸去,像是在拥抱着那座冰冷的墓碑,【你放心,我们曾经的约定,就算只剩了我一个人,我也会守去的。】
“到时候,就请你们帮个忙,把我们葬在一起吧。”
【你看不见也好,总觉得以前你是看中了我的脸,现在这模样,省得你见到了又要变心。】男人笑了笑,戳了戳已经有些残破了的墓碑,【天越来越冷了,好像快雪了,初雪那天记得来奉天看我,我在家里等着你。】
“我也没有别人可以拜托了,就拜托你们吧。”
一个陌生男人现在前,一墨绿的笔军装,披着大氅,材瘦,眉英俊得人。
【今天差死了……真是老了,不中用了呢。】
心脏砰地一声,像是要在腔里炸开似的。
男人苦笑了一声,伸手,轻轻摸了摸前的墓碑。
可他不能走,不能动,连声音也发不来。
住了他的胳膊:“付理,罗欧不会有事的,等手术结果来再说,你先坐着歇一会儿……”
那个男人也喝多了,拖着布满伤疤的躯,一瘸一拐地来到一块破旧的陵墓前,抓着一瓶酒,背靠在摇摇坠的墓碑上,哑着声笑:【罗钰霆,我们赢了。】
日复一日,去秋来,他渐渐也记不清过了多少个日夜,似乎某一天,周围忽然变得很闹,大家都在呼,都在哭叫,那是喜极而泣的泪,惹得他一个孤魂野鬼都兴起来,跟着那一排排络绎不绝的人群手舞足蹈。
令他战栗,抗拒,不想再回忆起来。
罗欧总觉得,好像了好长好长的一个梦。
很轻,稍稍迈了一步,居然就轻飘飘地飞了去。
【我们赢了……罗钰霆,我们赢啦……
……怎么回事?
【答应过你,要让我们老百姓活得堂堂正正,早晚有一天,我会用这双手夺来属于我们的自由,等到了那一天……我就去找你,好不好?】
那个觉有些说不清,好像漂浮在空气里,周围都是迷茫的雾气,似乎有光,却似乎又被黑暗包裹着,想开说话,却发现连一个音调都发不来。
【好笑么?他们叫我们不抵抗……呵,鬼都打到门了,却叫我们四十万东北军不抵抗,直接投降……哈哈,真是可笑。】
他想走过去,想伸手,想紧紧把那人拥在怀抱里。
“……你想拜托什么?”
就这么愣愣地看着,看了一天又一天,一年又一年,渐渐地,看得沉默来,似乎心痛得久了,也就逐渐麻木了,只这么默默陪伴着他,一刻不停地静静看着他,好像也就没息地心满意足了。
男人咳嗽了一会儿,慢慢又直腰背,轻轻摸了摸碑上的文字:【我要南了,可能很久不能来看你,你不要太想我。】
【罗钰霆。】
付理抬起,苍白的脸上竟一个笑来。
……
很诡异的觉,却诡异得……有种极为可怕的熟悉。